一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蒋介石采取不抵抗政策,日本关东军侵占了东北三省,并扶植溥仪做傀儡,建立伪满洲国,东北三省沦为日本帝国主义的践踏地。
日本关东军扛着“膏药旗”,肆无忌惮闯进入海州城。
海州城里,终日枪声不断,人心惶惶,城内百姓纷纷外逃。教书先生李伊凡穿着长衫,手提箱包,携妻带女,磕磕绊绊,远离市郊,向农村避难。
柳树营子村三面环山,西有医巫闾山余脉龙骨山和红台山,北依十八盘山,东部低山丘陵分布,唯南部越过一座小山包,可直达“边里”,修有官道。
小村庄呈柳叶形坐落,一排排草房子低矮,简陋。土默特河由北向南绕村蜿蜒流去,波光粼粼。河边柳树成荫,像舞女翩跹。柳树营子村因此得名。
柳树营子村是典型的蒙汉杂居之地,住着60多户人家。村子不大,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柳树营子以南几十华里就是边里,下了十八盘山,往北就是县城和海州城。
关东军侵占东北后,柳树营子这块风水宝地,成为他们侵略的目标。连年的自然灾害、沉重的苛捐杂税,加上侵略者的铁蹄践踏,给老百姓的生活带来无穷的灾难,民房破烂,百姓衣不蔽体,构成极不和谐的塞外风光。
村中的富人桑布,是土默特左旗政府的王爷,村人都叫他桑布王爷。桑布王爷为了给他的小老婆“花仙姑”过本命年,在自家门前召开庆祝大会,旗政府大小官员都来捧场,看台上还有驻县城公署的日本参事官阿部虎男等几个日本人。
博克场上,一场又一场激烈的角逐之后,进入决赛程序,只见两个膀阔腰圆的中年汉子袒胸露臂,穿着“昭德格”(摔跤时的行头),颈部套着“将嘎”(五色彩带),穿着肥大的白色摔跤裤,脚蹬马靴,像天鹰一样挥舞双臂跳跃入场。人们屏住呼吸,为他们捏着一把汗。这两个博克手一个是柳树营子的那苏图,另一个是桑布王爷的家丁刘双。他们的实力不相上下,只见他们浑身运足了力气,暗暗与对方较劲。
那苏图一脸的严肃,两道浓黑的刷子眉使他显得与众不同,他和刘双绕场一圈后,听到裁判官一声令下,开始摔跤。刘双抢先出手扳住那苏图的肩胛,试图摔倒那苏图。那苏图紧紧抱住他的布制腰带,反而把他摔了个趔趄。几个回合之后,那苏图越战越勇,最后将刘双重重地摔在地上,村人大声为他叫好。
刘双被那苏图战胜,很不服气,他左手握着疼痛的右手说:那苏图,下次我一定打败你,你就等着瞧!
那苏图抖着刷子眉,客气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好,随时恭候,咱们下次再战!
坐在看台上的日本参事官阿部虎男等人坐不住了,向桑布王爷提出要出人和那苏图决战,于是桑布王爷叫停,现场一下子寂静下来。人们向看台上张望时,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日本武士甩掉外衣,凶狠狠地直奔那苏图而来。那苏图一下子明白他是要和自己过招,毫不惧怕,像铁杵一样站立着。人们赶紧散开,让出场地,站到边儿上去,把日本武士和那苏图围在中间。
桑布王爷怕出事,招呼身边人悄悄告诉那苏图只准输不准赢,可是那苏图毫不理会,步步靠近日本武士,周围的人们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那苏图,上,别怕他!”
那苏图听到围观的人们为自己鼓劲儿,立刻来了勇气,主动出击,与日本武士摔了起来,可是,他出手不利,被日本武士摔了个趔趄。
“唔,赛音嘎日秀!”(蒙古语,意为“好家伙,来者不善啊!”)那苏图这样想着,继续与日本武士交手,一时间纠缠不休。那苏图被日本武士扯住坎肩,再用力一推,仰面倒在地上,场外唏嘘一片,看台上的阿部虎男等日本人见了,得意起来。
蒙古式摔跤,既不同于中国式摔跤,又不同于日本的相扑。它要求不许抱腿,不准打脸,不准突然从背后把人拉倒,不准触及眼睛和耳朵,不许拉头发,踢肚子或膝部以上的任何部位。可是在第二轮摔跤时,日本武士犯规,踢了那苏图一脚,正踢在他大腿内侧,幸亏那苏图躲闪及时,不然就踢在要害上了。
裁判官赶忙叫停,少顷,两人接着摔,那苏图获胜。周围看客的呐喊助威,使那苏图信心倍增。到第三轮时,他又把日本武士重重地摔倒在地而获胜,日本武士从地上爬起,灰溜溜地跑回看台。
桑布王爷在台上用蒙古语叫嚣:那苏图,你这个不懂事的玩意儿,我不是叫你只准输不准赢的吗?
那苏图把桑布王爷的话当作耳旁风,向人群中走去。霎时间,整个博克场上群情激奋,人们把那苏图举起来,一次次地抛向半空,称赞他是真正的巴特尔。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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