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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初,他重返阜新,再举义旗。2月初,日军在新立屯集结重兵,妄指阜新。驻城东北军汤玉麟部400官兵及县长杨宗立竟连夜弃城而逃!苑九占率部在敌军必经之路新立屯至阜新蒙古族自治县县城间的大巴镇半截塔村附近设下天罗地网。两日后,日伪军200余骑先头部队闯入伏击圈。苑九占一声令下,枪声撕裂寂静,500余骑义勇健儿如猛虎下山,挥舞着大刀,从两侧飞驰而出,杀声震天。敌军猝不及防,鬼哭狼嚎,仓皇溃退,义勇军乘胜追击,直逼到新立屯。4月初,日军调集重兵“围剿”,新立屯伪军4000余人乘势侵占阜新蒙古族自治县县城。苑九占遂转战朝阳,与刘振东、蓝天林等部会合,继续顽强抵抗。
1935年6月,苑九占与周荣久部联手,猛攻奈曼旗伪公署,毙伤日伪军数十人,活捉并处决伪官吏8人。8月6日夜,他回师朝阳,会同刘振东部奇袭重镇二十家子警察署,捣毁巢穴,公开处决汉奸署长马兰廷。朝阳援敌汹汹而至,义勇军向山区转移。苑九占巧施诱敌之计,伪军200余骑果然穷追不舍。8日晨,伪军追至蒙古营子十八台南老鹞子山,早已埋伏于此的2000多义勇军如神兵天降,从两侧山梁呼啸而下,将伪军团团围困。激战3小时,毙伤俘敌150余人,战果辉煌。
三、血沃辽西 百折不挠
然而,1935年10月7日,羊山沟一役,却成为悲壮的转折点。苑九占、刘振东率600余名义勇军,遭遇日军松井讨伐队。敌众我寡,血战之下,义勇军伤亡逾百,被迫边打边撤,向小马场转移。日伪军倚仗兵力、装备和空中侦察优势,以数十辆汽车和骑兵疯狂尾追。连日激战,战士们饥肠辘辘,衣不蔽体,在秋雨泥泞的山路上,牵着战马,抬着伤员,艰难跋涉。其情其景,天地同悲。
13日午后,在朝阳北四家子,这支疲惫之师终陷重围。苑九占、刘振东率众浴血奋战一昼夜,毙敌28人。然弹尽援无,力不能支。14日夜,苑、刘仅各率十余人化装突围,其余345名壮士血染沙场,71人被俘后惨遭屠杀,无一幸免。
羊山沟的惨败,并未摧垮苑九占“誓除日寇,誓雪国耻”的钢铁意志。他将伤病员托付给可靠乡亲,带着仅存的十余名骨干,在辽西大地上奔走,联络旧部,筹集枪弹。至1936年初,又奇迹般拉起数百人的队伍,与高鹏振、周荣久等部会合,转战阜新、彰武、库伦等地。他们神出鬼没,袭扰日军护路队,劫夺物资,痛击小股日伪军,搅得日伪当局寝食难安。伪满阜新县参事官阿部虎男率联合讨伐队疲于奔命,损兵折将。日伪当局被迫从锦州、朝阳调集重兵“围剿”。加之严冬降临,草木凋零,义勇军伤病增多,处境日益艰难。苑九占与高鹏振只得将队伍化整为零,他于1936年3月再次回到北平。
1937年“七七事变”的炮声响起,苑九占再次携带筹集的资金武器潜回阜新,迅速拉起200余人的队伍。然而,此时朝阳、锦州等地义勇军已被打散,战友高鹏振亦遭叛徒杀害。苑九占孤军奋战,日伪统治铁网密布,仅五个月,队伍再遭重创,他只得重返北平。
此时的北平,已在日军刺刀之下。苑九占举家蜗居于此,四口之家,每日窝头咸菜度日,生活窘迫。几位老朋友不忍,劝他另谋生路,他断然拒绝。伪保定市满城县县长王久思亲至苑家,以高薪聘其为保镖;蒙奸李守信遣其老部下送来劝降信,许以高官厚禄。苑九占严词痛斥,掷信于地,来人满面羞惭而去。国仇家恨,岂是富贵所能移?
1938年秋,苑九占三度潜回阜新,在闾山一带聚起数十人的抗日武装。然而,此时的东北,义勇军星火几近熄灭,孤掌难鸣。三个月后,队伍再被打散,苑九占怀着满腔悲愤,最后一次回到北平。
四、慷慨赴死 决不投降
苑九占三落三起,不屈不挠的抗日壮举,令日伪恨之入骨,竟将其与威震东北的杨靖宇、赵尚志相提并论,重金悬赏缉拿。伪阜新县警务局长亲自带队,扑向转角庙村,扒掉苑家房屋,将全部家产拍卖充公。期间,更有4位亲友惨遭日军毒手。
日伪鹰犬张庆昌(伪义县“讨伐大队”大队长)和“吴红鼻子”,经多方侦查,终于锁定了苑九占在北平的藏身之所。1939年2月21日,农历大年初二,便发生了引子中那悲壮的一幕。苑九占被捕后,被迅速押回阜新。
在阜新蒙古族自治县狱中,日伪软硬兼施。日本宪兵队指使其旧部、已变节投敌的韩文礼前去劝降,许诺让他担任阜新、义县、彰武、北镇四县“讨伐总司令”的“高位”。苑九占怒目圆睁,斥其无耻,更令同狱室的李德芬按住韩文礼的头,用手铐将其砸得头破血流。酷刑拷打,高官利诱,丝毫不能动摇其坚贞的民族气节。
1939年4月13日,孙家湾南山,愁云惨淡,冷风呜咽。遍体鳞伤、镣铐加身的苑九占,被如临大敌的日伪军警押至此处。寒光闪过,日寇的刺刀残忍地刺入了英雄的胸膛。为防其遗骸被夺,凶残的敌人竟将遗体抛入深沟,引爆炸药,覆以厚土。苑九占,这位令日寇胆寒的抗日英杰,以37岁的壮烈之躯,在故乡的土地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尾声:青山作证 浩气长存
历史不会忘记英雄。1984年3月,在他牺牲四十五年后,经中共阜新市委常委会议讨论,同意由中共阜新市委党史资料领导小组和地方党史编写委员会认定苑九占为抗日首领。1993年12月,辽宁省人民政府批准追认其为革命烈士。阜新蒙古族自治县人民政府在他生于斯、死于斯的转角庙村,为烈士树立起巍峨的纪念碑。碑石无言,却镌刻着那段血与火的岁月,诉说着一个民族不屈的脊梁。
皑皑白雪覆盖的孙家湾南山,岁岁枯荣的草木之下,英魂长眠。苑九占,这个名字连同他三起三落、百折不挠的抗日传奇,已融入辽西的群山,化作无声的雪,落入每一寸他曾浴血守护的土地,昭示着一个民族在最深重的黑暗里,那永不熄灭的尊严之火。
(白 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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