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五
那苏图从边里订购的枪支到了。他和两个弟弟乌日图、德力格尔摆弄着枪，乐得合不拢嘴。
德力格尔对那苏图说：“大哥，这回咱把黄骠马抢回来吧！我还一次没骑过就被桑布王爷给牵走了。”
乌日图说：“这匹马认家，说不定哪天就自己跑回来了。”
那苏图说：“别着急！你们两个还不会打枪呢。明天早起，我教你俩练枪去。”
乌日图和德力格尔一听说练枪，高兴得不得了。
那苏图说：“咱们还得加小心，伪满政府有禁枪令，一旦让他们发现，不没收了才怪。”
乌日图不以为然地说：“有枪的也不只咱一家，很多人家都有个猎枪呢！”
在柳树营子以北约八里地的十八盘山，各种树木繁多，郁郁葱葱，清风徐来，雨珠打在地上，一股土腥味和着草香和树木的香气散发在空气中。
十八盘山虽不高，却将小村庄与海州城和县城相隔，是南来北往人们的必经之地，也是胡子常出没的地方。由于人们必经此山，逐渐形成了十八盘山路。山路像蟒蛇一样，一圈又一圈地盘伏在山上。
那苏图兄弟三人带了长短两条枪，去十八盘山的沟壑里练枪。
雨水多的年份，山上蘑菇也多，女人们呼朋唤友地上山采蘑菇。玛尼和同村的好姐妹哈斯也在山上，哈斯还领着一个姑娘，是她的表妹，叫满德日娃，家住绕阳河岸的莫古土，离柳树营子有三十几里地。
玛尼好奇地问满德日娃：“你们那儿为啥叫莫古土呢？”
满德日娃用一口流利的蒙古语告诉说：“我们那儿的山上有人发现过蟒蛇，比扁担还长的蟒蛇，就叫莫古土了。”
三个人挎着装满蘑菇的筐，唱着民歌《达那巴拉》下山，歌词大意：
梧桐树若是烂倒了
美丽的鹦哥鸟该到哪里去唱歌
青梅竹马的达那巴拉哥哥若是去当兵
啊哈嗬
留下金香妹妹坐着看谁
……
这时，沟壑里突然传来枪声。玛尼定睛看去，是那苏图带着两个小叔子在练枪，于是和哈斯、满德日娃走到近前。
哥仨见玛尼、哈斯和一个陌生姑娘走过来，都朝这边看去。哈斯热情地向他们介绍表妹满德日娃，当乌日图火辣辣的目光与满德日娃的目光相遇的一霎那，满德日娃羞红了脸，乌日图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奔驰而来，那苏图赶紧招呼玛尼她们躲进沟里藏起来，自己则是趴到沟沿上去看。
原来是那钦骑着一匹枣红马，后面跟着几个弟兄。紧接着是桑布王爷带着几个日本兵穷追不舍地追赶着他们。
桑布王爷骑着那匹黄骠马，向那钦喊话：“大胆毛贼，劫了我的马，还明目张胆地骑，今天让我抓到，看我不收拾你！”
桑布王爷说着向那钦打来一枪，那钦弯腰躲过，子弹射中了他的一个弟兄，应声倒地。那钦向身后开枪，打死了一个日本兵。
那苏图兄弟从沟崖上看去，见桑布王爷骑的正是自家的黄骠马，非常兴奋，浑身的血液在周身奔涌。那苏图连连吹起口哨，通人性的黄骠马听到熟悉的哨音，先是一惊，听出是主人在召唤，飞也似地狂奔起来，腾空尥起蹶子，将桑布王爷掀下马来。
那几个日本兵继续追赶那钦，乌日图和德力格尔刚刚学会放枪，瞄准日本兵就是一枪，撂倒了一个日本兵，那苏图为他们叫好。
日本兵转移注意力，停止追逐那钦，向那苏图兄弟射击，那苏图举枪撂倒了一个日本军官。那钦怕敌人伤害无辜，向敌人连开数枪，结果了其余的日本兵。
桑布王爷倒地后，起身向那钦打枪，那钦机智躲过。那苏图瞅准机会向桑布王爷射击，打中他的右手腕，枪也掉了。他只得灰溜溜地抓住一匹日本兵骑过的马，跑回了家。德力格尔还想给桑布王爷一枪，却被大哥那苏图阻止。
那苏图哔儿哔儿地吹起口哨，黄骠马在阳光下像滚火球一样向那苏图兄弟飞驰而来。兄弟三人冲出沟壑，上前抱住马鬃，热泪盈眶。
那钦的弟兄把缴获的五支枪收敛起来，交给那钦。
那钦对那苏图说：“大哥，刚才你打死的那个日本军官是个特务，叫大日方一辅，潜伏到咱这儿好几年了，这五支枪你们就拿去用吧！”
那苏图三兄弟也不客气，接过枪扛在肩上，乐得不知说什么好。
那苏图拍拍那钦的肩膀说：“闹了半天，桑布王爷的马是你劫的？我说他咋追你呢，不过，你倒是有些豪侠之气，你这个安答我交定了。”
那钦说：“我本是穷苦出身，这世道逼良为盗，我也是没别的活法了啊！”
那苏图兄弟初次练枪，就与敌人交火，更增强了信心。那钦感念那苏图兄弟的救命之恩，与他们结为生死之交。
他们就这样说着话走下山去。惊魂未定的玛尼、哈斯和满德日娃目睹了这一切，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一同回家。
这一天，桑布王爷被日本驻县城的参事官阿部虎男困住，无法离开。
阿部虎男说：“桑布王爷，你的听着，皇军在帮你追赶劫匪时被胡子追杀，真是奇耻大辱！你的，作为旗府官员要拿出诚意，确保皇军的安全。”
由于此事因桑布王爷追赶自己的马匹而引起，桑布王爷深感内疚，生怕影响了与皇军的关系，点头哈腰，连连表示一定配合。
阿部虎男正好利用他这种心理，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更加死心塌地为皇军效劳。
阿部虎男命令似地对桑布王爷说：“王爷，你的，给我安排你们的人当卧底，我的，要摸清那些胡子究竟在哪里？”
桑布王爷马上答应说：“太君，请你放心，我马上给你们安排一个人，专门听皇军调遣。”
阿部虎男满意地说：“哟嘻，你的忠诚老实，皇军大大地有赏！”
桑布王爷陪着笑脸出去，不一会儿就领来一个三十多岁，细眉细眼，栽歪着右膀子的矮个儿男人。
桑布王爷满脸堆笑地报告：“太君，他叫刘双，是我府上的家丁，人挺精明，腿脚勤快，太君可以随时调遣。”
桑布王爷交了差，便骑马回家了。
刘双自从被那苏图打坏了肩膀，什么也干不了，桑布王爷把他交给日本人，也算是解脱了。
阿部虎男来回踱着步子绕着刘双转，突然停下脚步问：“你的，愿意为皇军效劳？”
刘双漫不经心地回答：“愿意不愿意又能咋样？”
阿部虎男愠怒地说：“你的，什么意思？狡猾狡猾的！”
阿部虎男说着，向身后挥了一下手，上来两个日本兵，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刘双的脖颈上。
阿部虎男威胁道：“你的，不合作的，刀起头落；合作的，皇军日后重重有赏！”
刘双吓得脸色煞白，额头上沁出汗珠。他颤颤巍巍地问道：“太太太……太君，你们到底想让我干啥？”
阿部虎男说：“你的，配合皇军，一定要抓住胡匪！”
迫于压力，刘双点头应允。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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